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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关羽到“关老爷”

发布时间:2018-09-06 点击次数:

从关羽到“关老爷”
 
统文明实可分割为“大传统”与“小传统”,这一论说现在现已成了学者们的口头禅。说到我国传统文明的“大传统”、“小传统”之分,最为典型和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以孔子的思想为中心的儒学和以关羽的履历为参照系的行为规范,这是两个相对独立的信奉与价值体系,却相同在我国传统社会中有着巨大影响。解读那些以关羽为主人公的戏剧,假定能从它在传统社会中的作用,特别是从所谓的“小传统”的角度切入,显着会有很大的讨论与论说空间,而我们今天之所以能获得这样的视角,首要得益于文明研讨理论的展开。    
 
     所谓“小传统”里的关羽的传统,精确地说,应该称之为“关老爷”的传统,关羽由于成了“关老爷”,才占有了“小传统”里忠义文明的头把交椅,这个“小传统”,其实比所谓的“大传统”覆盖面大得多、影响力也大得多。和以孔子思想为中心的儒学不同,关老爷显着没有任何的主义或理论,也没有什么“关老爷思想”,但他的为人处世方法却是建构这个“小传统”的根柢材料。在不讲理论只需人物扮演的戏剧舞台上,关老爷就成为民间社会了解与效法的活教材。    
 
     关羽生长为“关老爷”的进程,历时几百年之久,而且这个履历细说起来很没有道理。关羽正本只是东汉末年三国时期一个一般的武将。从大里讲,他所效力的刘备实在算不—上巨大的君主,刘备开创的蜀国,就以其时并存的三国互比较较,既不算强盛也没有多少实在的政权合法性与正统性,立国既不早更不是毕竟的胜利者;从小里讲,在蜀国内部,前史上也看不到关羽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才华,文治武功都不敢说有什么过人之处,在前史上也没有留下什么汗马功劳,连修水坝开河渠的功劳也没有。所以,作为史书的《三国志》,其间关羽的方位当然不会有多高。假定局限于正统的文明人以及我国文明经典里的有关记载看,关羽关于我国前史以及我国文明,也根柢谈不上有什么出色贡献。    
 
     但是关羽在民间信奉体系中却是一个不可替代的、影响深远的显赫人物。由一般人而成为神的远不止于关羽一人,但很少能被抬到关羽那样吓人的方位。民间信奉虽与宗教相关类似,却又是一个精力守则于宗教多少存在差异的体系,至少它比起我们熟见的各种宗教具有更多的弹性。在我国前史上,许多知名的或许不太知名的前史人物,都陆陆续续被民众神化,进入到民间信奉的神祗体系。各地的当地神是一个适当凌乱的团体,很难找出几条现成的规矩以判别哪些人有机会成神,往往只是由于或人对某地有过一点贡献,甚至只是一点水到渠成的渊源,就成为当地人祭祀的当地神。文人们怨恨的“淫祀”骂的就是此类现象。工作神也是如此。五行八作都有自己的工作神,其来历漫无条理,往往是将前史上的一点传说加以比附。一旦或人获得享受祭祀的资格,他的业绩就被神化,其声名就初步笼罩这个工作。当然,官府、文人和一般民众之间既有异见也有互动,当地神、工作神也有可能升格全国性祭祀的神灵。在民间撒播的释教、道教的神系里,常有一些当地神毕竟为各地信徒广泛信奉拜祭的比如。朝廷也往往会追认某些当地神或工作神的方位,容许他们列于官方神系中。    
 
     虽然今天的人们并不清楚关羽从一位一般的武将演化为神的全进程,甚至都不太清楚他毕竟在哪里结束从人到神的转化。但是,大约可以幻想的是,关公老爷想必也履历了从某个当地的当地神逐渐升格的进程,只是各地神圣很少毕竟像关羽这样,发抵达如此程度。关羽的特别,就在于他大约在几百年的时刻里,就从一位只受某地祭祀的神,很快升迁到神灵的顶峰方位。以他为主神的古刹遍布全国,通称为“关帝庙”——这样的称谓但是非同小可;而且关羽的身份也经由历朝历代的追封而远远超出了前史的赐予,前史早年给予他展现个人才华的空间很是有限,但是到后世,这位关老爷,其神通广阔,简直是无所不能,不只为民间撒播的佛道两教尊为护法,被商人奉为财神,被一般大众们奉为降妖伏魔的尊者,而且,大江南北,不知道有多少当地缔造了专门供祭关老爷的寺庙,更有专为祭祀关老爷而设的祭日和祭祀仪式;那位他毕生跟从的大哥刘备,早就不知道被他甩到后边多远。    
 
     值得玩味的是,关老爷最忠心耿耿的信徒,是我们一般称之为“黑道”的那些江湖人士,他们对关公关老爷的忠诚心情,超乎悉数社会团体。千百年来,简直悉数的帮会组织以及成员都对关老爷礼敬有加,关于他们而言,关老爷的重要性,恐怕要高过天地间悉数神舐的。而关老爷的精力质量在江湖中无以复加的重要性,实在是由于那些处于社会边沿的人们,世俗的行为规范与价值并不足以帮忙他们维系与坚持那种特其他日子方法。假定黑道的大哥二哥和悉数的小喽哕们都像正常社会里的人们那样趋利避害,而且遵守着那些对社会次第与安稳至关重要的道德信奉,黑道和江湖一天也不能存在下去。他们需求其他一套将“造反”与“改造”置于“安稳”与“调和”之上的价值,需求其他一套赞赏紊乱时代的推翻与牺牲,甚于赞赏和平时期升官发财的行为逻辑。而关于这样一些处于社会边沿的,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是“在刀头上舐血过日子”的人们,他们之间的同处原则,最重要的,当然不是世俗日子中的锱铢必较和互利互惠,而更多的是互相之间存亡以之的担任。他们更注重的是十分状态下做人的“节操”,是十分的履历以及在此类十分情境时毅然的人生选择,是愿意为自己的承诺以及自己所属的那个团体抛洒热血甚至扔掉生命的勇气,互相之间以这样的毅然维系在一同的才叫作“兄弟”,或许用四川人的话,叫作“袍哥”,而他们的精力诉求,简略地说,就是“义气”。相关于对国家、民族以及它们的具体标志——朝廷以及皇帝的“忠”,这个“义”的重要性一点点不容怀疑,假定将它与金钱、佳人、生命等等好像也很重要的方针放在一同排序,它当然会被放到最优先考虑的方位上。    
 
     社会是由凌乱的多个层级的团体构成的,除了有皇家次第,还有其他的次第。正是由于有黑道、帮会以及与之类似的人们组成的江湖,他们时刻都处于正常社会次第的强壮压力之下,时刻都面对着比一般人至少要高许多倍的危险;他们的世界需求刚强地抵御充足安靖的实践日子的诱惑,而且,正由于他们处于正常世界的对立面,互相之间变节与出卖并没有太多道德的妨碍,很简略找到藉口,假定江湖的世界没有某种具有特别约束力的信奉,它们的存在与维系就是不可思议的。 
 
所以我们看到在传统戏剧里那个将异姓兄弟间的“桃园结义”当成一生不变的严重承诺的关羽,看到了《灞桥挑袍》里的关羽,看到了《过五关》《收周仓》《古城会》《千里走单骑》里的关羽,也看到了《关大王月夜斩貂蝉》《汉寿亭侯怒斩关平》里的关羽。在简直悉数的关公戏里,假定要说关羽有什么特其他精力气质,除了他的勇猛,更需说到“义气”。他的义气不只无可挑剔而且夸大得不近情理。他的义气还由于不断地拒绝曹操对他异乎寻常的欣赏和“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高官显爵锦袍佳人的厚遇而不断被加分,他可以饱受这样的财色检测而仍然不负结义兄弟的情分,才出色地显示出关公对“义”的坚守。数十出关公戏就是这样集中地描写了一个关于浊世中结识的异姓大哥毫无保留也毫无理由地忠诚的关羽,将他逐渐铸成一个“义”的符号。至于关羽与曹操联络中其他一个动听的曲折,更清楚地表达了关公形象的性质——《华容道》是“三国戏”里重要的一出,它写曹操赤壁大北,在华容道遇上早就守候在这儿的关羽,关羽目睹曹操的惨状,不忍心于诛杀这位当年待他有隆情厚谊的奸雄,居然将走投无路的曹操放走。这个故事是被写成“关羽义释曹操”的,这是对“义”更清楚的注解,在这儿,所谓“义”甚至跨越了政治利益的考虑与衡量,而此时为了个人的恩怨而置他的结义大哥——刘备——的千秋大业于不论的关羽不只没有受到谴责,他的形象反而因义释曹操更显巨大。显着我们在这儿看到的是与政治家们将国家或曰政权得失视为最高利益的价值观念相异的另一个点评体系,关于底层民众而言,政权并不具有那样无与伦比的意义,关于江湖的而言,“义”的重要性超乎悉数,至少比政治、比政权愈加重要。    
 
   关羽很偶然地从如车载斗量般的前史人物中锋芒毕露,就是由于他具有这种一同的人生履历,或许说,是由于他的履历被后人用这样的价值观从头书写与结构。在这一书写和结构进程中,关公和他的“桃园”,逐渐成为具有特别内在的意象,迎合了社会边沿集团与团体特有的处世原则,成为“盗亦有道”的“道”的化身,这是关羽在元杂剧里被呼做“关大王”的理由之一。但是,社会边沿集团与团体的道德观念,本身却未必与正常社会中的道德观念完全违反,相反,它与实践世界中的道德体系是可以交流的,特别在关公身上这种变换更是简略——关公的结义大哥不是梁山好汉而是皇家后裔。只需信赖刘备是汉家帝王的正统一脉,关羽以及那些尊奉关羽的信徒们就很简略将他对大哥的信义,转化为对朝廷的忠诚。所以,梁山好汉也讲义气,梁山上却无法培育出像关公这样的神祇,其原因就在于梁山好汉的“义”很难有用地转化为“忠”。梁山上的横匾“忠义堂”显得有些挖苦,“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更是对他们不留情面的嘲弄。虽然梁山上的好汉们也被呼作“大王”,但是看来此“大王”并非彼“大王”。    
 
   “桃园结义”是关公故事的要害,许多当地剧种都有《桃园三结义》这出戏,比《三国演义》小说的故事更凌乱与更具传奇性,而且各不相同。比如说,某个区域传统剧目里的《桃园结义》,刘备、关羽和张飞决定要结为兄弟后,相约经过爬树来定兄弟序齿排行,作用是莽撞而心急的张飞最早爬到树顶端,那位只会卖草鞋的刘备当然只能落在毕竟,但奸滑的刘备问张飞,“树从哪里起?”已然树是从根长起的,刘备所以就成为大哥。    
 
   幽默的是,好像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的那样,关羽的义气是在他与这样一位即使说不上庸俗,至少也称不上崇高的刘备的联络中逐渐展现出来的。其实,不论在《三国志平话》《三国志粗浅演义》仍是在各式各样的三国戏里,刘备的精力质量都十分可疑。虽然小说与戏剧都从来没有去怀疑刘备作为汉皇室后裔的正统身份,但也从未将刘备描写成多么令人景仰的人物。他当然不像阿斗那样窝囊,也并不令人尊敬,他的伪装好人,读者一眼就能观察。这当然不是由于小说与戏剧的叙说上的失利,恰恰相反,小说与戏剧有关刘备的言语行为的描绘,其原意或许正是要展现出对刘备的不以为然。而且,越是将刘备置于可疑的境地里,关羽对他的这位结义大哥“义无反顾”的忠诚就越是布满着江湖所需求的那种正气,将这类为人行事的质量描写得令人钦佩就越是符合江湖的需求。正是由于关羽面对的是一个不那么令人尊敬的大哥,关羽的义气才抵达常人不能及的高度。相同,关公戏里的曹操也并没有被美化,曹操是关公形象描写不可缺少的帮衬,远见卓识以及爱才之心是曹操对关公的知遇之恩的根底,只需当关公殷切地体会到那个信赖他、尊敬他、而且想尽悉数方法要将他招致门下的曹操是一个好的、相对还算正派的、有未来的曹操,却仍然不为此所动,关公的义气才抵达了巅峰状态,才配得上“关老爷”这个称谓。反过来也是相同,只需会在华容道上义释曹操的关羽,才是符合民众爱好与民众的价值选择的“关老爷”。    
 
   戏剧里的关羽恰是按照江湖社会的价值观念的需求模塑、发明、信奉,并进而被民间信奉体系所接受的关羽形象的投影。在民间戏剧里,关羽被艺人们布满敬重地称为“关老爷”。以关老爷为主人公的戏剧甚至展开成为一个一同的剧目体系,从北到南都有许多的“老爷戏”在舞台上扮演着;京剧更因此展开出一个专门的行当——红生,而且出现过多位因扮演关羽而成名的大师。在南边的一些区域,“老爷戏”甚至还成为悉数供奉菩萨的戏剧的通称。也由于有了这样的通称,爽性悉数菩萨均被俗称为“老爷”,因此可见关老爷的民间信奉之重要,及其涵盖面之广阔。以关羽为主人公的“老爷戏”在传达进程中,还逐渐构成了一些专门的习俗与忌讳,关老爷的驱邪功用特别得到注重。一般情况下,主人请戏班扮演一轮,总会要求扮演一两出关公戏。除此之外,由于戏剧中难免出现人物在台上丧身的情节,已然死过人,就需求驱鬼,虽然事属虚幻,总是不太吉利。因此,戏剧扮演一轮结束之后,毕竟由关公戏“扫台”,就逐渐成为一项特其他行规。民间悉数戏班均需遵循这一规矩,在某个戏台扮演一轮,假定毕竟一天的扮演戏码的主人公不是关公,那么毕竟一场戏散之后,戏班有义务为当地驱除鬼魂。具体的做法就是由花脸艺人扮上关公,平举关公的标志性道具青龙偃月刀,在舞台上先后以顺时针和逆时针方向各巡游三圈。按照戏班的说法,经由这样的仪式,鬼魅就不会持续留在这舞台上作祟。 
 
 
 
 
必须由关公扫台而且只能由关公扫台的习俗反面,是对关老爷的神力的高度必定与信赖。这儿的关老爷不再是“江湖义气”的化身,而成为伏魔降妖的类似于幽冥世界中的差人那样的社会清道夫。这何尝不是戏班中人的了解与幻想,它一同也体现出戏班成员们之身份,正归于信奉关公的“走江湖”的社会边沿团体。戏班里构成的分外信赖关公神力的信奉与习俗,是与戏班从业人员的社会身份相吻合的。在我国古代社会,由戏剧艺人与乐师组成的戏班,其成员正本就处于社会的边沿,他们内部的组织方式与从业心态,与江湖中帮会之间的类似性要逾越与正常社会中的一般大众之间的类似性。因此,传统戏剧,至少是在舞台上许多扮演的传统戏剧,它注定是以有异于史书的方法叙说民族前史的,它所代表的社会团体及其价值观念,与正常社会之间必定存在某种程度上的断裂。    
 
   当然,戏剧艺人与黑道并不完全相同,戏剧里的关公与民间信奉体系中的关老爷也不完全相同。我们不知道民间戏剧关于关公信奉的构成毕竟起到多少作用。有一点需求留意,民间戏剧里神化了的关公可能是在戏剧展开的中后期才出现的。现在我们看我国最早的戏剧,会十分古怪地发现,有关关公戏的记载许多而剧本却存留很少。在元杂剧里,现在已知的以关公为主人公的剧本至少有十来种之多,也颇有名家之作,居然全都只剩下一些残本。明代编《元曲选》,多达94种元人剧本得以存世,而在这94个剧本里,却没有关公多少事,连关汉卿的名作,关公戏里最知名的《单刀会》也没有被录入其间,真是令人难以索解。很难随便地推测《元曲选》里没有关公戏的原因,至少《单刀会》实在是太精彩,这就足以说明,不是由于关公戏文辞粗陋而不足以存世。且引述《单刀会》的华彩辞章——它之所以知名,除了剧本的结构精巧以外,还由于其间关羽一段[双调][新水令]和[驻马听]可谓千古绝唱:“大江东去浪千叠,引着这数十人驾着这小舟一叶。又不比九重龙风阙,可正是千丈虎狼穴。大夫心别,我觑这单刀会似赛村社!……水涌山叠,年少周郎何处也?不觉的灰飞烟灭,不幸黄盖转伤嗟。破曹的樯橹一时绝,鏖兵江水犹然热,好教我心境惨切!”关羽面对这滔滔江水慨叹万千:“这也不是江水,二十年流不尽英雄血!”这段唱词可谓元杂剧中的文章俊彦,假定读者看着有些眼熟,倒也没错,其间的意象,甚至一些具体词句,就是源于苏东坡那首知名得不能再知名的[念奴娇]《赤赤壁怀古》。是的,它就是从苏词中化用而来,不过实在可贵的是,化用得天然恰当,文体不同,场景殊异,却别是一番境地。而且这是写的关云长即情即景的慨叹,倒好像是苏东坡怀古凭吊时,先读过了关汉卿笔下的好曲子,心下勾起关公当年情怀。曲有曲的谱法,词有词的写法,一句白口“这也不是江水”,引出毕竟一句唱词“二十年流不尽英雄血”,足以令读者血脉贲张。其实也不只仅是这段[新水令],后边的[离亭宴带歇拍煞]也很是精彩:关公“见昏惨惨晚霞收,冷飕飕江风起,急飐飐帆招惹”,用江湖上好汉们的口气,他喊一声“扯呼”,走了,“唤梢工慢着,缆解开岸边龙,舡分隔波中浪,棹搅碎江心月。正欢娱有甚进退,且谈笑不分明夜。说与你两件事先生记者。百忙里称不了老兄心,急且里去倒不了俺汉家节!”(《元曲选外编》,中华书局1959年版)细细品味这段唱词,关公虽然机警勇猛,却是还没有被神化,他知道自己赢得有些走运和阴恶,心里仍是有些坐立不安,一见有机会回家,从速,脱离这是非之地,一面急急忙忙地要抽身一面还假模假式地“唤梢工慢着”,手下可不断啦,真真应了那句成语“说时迟那时快”。这儿的关羽,心思活泛得很,应该做英雄时就要把英雄做得地地道道,而且还要做一个知道见好就收的会察颜观色的高智商善应变的英雄,断非粗鲁简略的张飞或惫赖窝囊的刘备所能比较。而《单刀会》能用这样简略的几句话,活生生地写出一个英雄在此时的心思与举动,真是不世出的好文章。    
 
   和《单刀会》相同,元代戏剧里的关公戏,大都与《三国志平话》的内容相关。还有一些完全根据民间传说演绎,包括了某些不论是《三国志平话》,后来的《三国演义》,更不用说正史里都没有记载的情节,比如说“月下斩貂蝉”和“怒斩关平”等。看不出关公戏在关羽逐渐成为关老爷的进程中起到多少作用,但元代的关公戏,或许正是从宋元年间的三国故事的平话评话本到更老练的明清小说的过渡。但是清代之后,《三国志粗浅演义》的叙说形式与情节内容成为关羽故事的主线,现在所见的许多关公戏都不是从元杂剧的条理展开而来,而更多地参照了《三国演义》的情节。特别是清代宫殿戏班由“三国戏”连缀而成的《鼎峙春秋》,其间包括多达239出三国体裁的剧目,关公戏不移至理地在这悉数的“三国戏”里占有着很大的篇幅。这些关公戏里也有《月下斩貂蝉》和《怒斩关平》等,可谓“三国戏”大全,但类似的内容较为稀有,考其大约,仍然是根柢源于《三国演义》。直到晚近以演红生戏知名的京剧名家李洪春,他早年演过以关公为主角的长达41出的连台本戏,二十世纪六十时代他将自己演过的关公戏录入在《关羽戏集》里,包括他擅演的27出关公戏,其取舍原则,大致与清宫的《鼎峙春秋》相同。    
 
   从元代的关公戏到《三国演义》,关公的身份与其故事的中心是有改动的,这一改动,就是艺术化的关羽变成了信奉化的关老爷,有关关羽故事的讲法,也就一同逐渐从注重文学转而变得注重信奉。虽然在我们所可以看到的元代残存的关公戏里,关公也并不是一个风爱好的主角,但是子孙的关公戏显着不只继承而且是发扬光大了关公戏的无趣传统。假定只看剧名,《月下斩貂蝉》简直会被时人误以为情色与暴力血腥兼备。看京剧是怎样演的吧——正明月当空之时,关公唤马童将窗儿挂起,令两厢退下,传貂蝉进帐,你以为这下要发生些什么了吧,好像在戏里,貂蝉也以为要发生什么了,佳人英雄,关羽貂蝉,普天之下还有比他们更相配的吗?惋惜不然,貂蝉应召奉茶进来,关公先像中央电视台刻板的主持人那样让貂蝉做常识问答题,让她倾诉周三杰汉三杰,谈古论今七绕八绕就绕到了她的前夫吕布,逼着貂蝉答复在三英战吕布的虎牢关毕竟谁是英雄?你以为这样下去总会发生些什么(风闻男人总是情不自禁地要将自己与其他男人比较较,情人世最常见的问话就是我和你老公或从前的那些男人谁凶狠?虚荣心会促进分泌雄性激素),但是不会的,貂蝉夸完刘、关、张三兄弟,关羽接着唱[吹腔]“好一个貂蝉女能言善讲,言来语去有文章。满足她名扬人世上,青锋剑斩她一命亡!”所以告诉貂蝉我现在要杀你了,貂蝉风闻关羽要杀她竟是为了全她的名节(这儿好像不大有逻辑),怅然从容就义,关羽再唱[吹腔]“广关云长月下斩貂蝉”,杀死貂蝉,四句下场诗,戏就完了。是不是满足无趣? 
 
因此,在舞台上扮演的关公戏,当然可以因扮演的精深而吸引观众,但是这些剧目的戏剧性本身却大多乏善可陈。长期以来关公戏虽然不少,在舞台上的扮演却并不多。冲州撞府的戏班每到一处扮演,按例都要演一出关公戏,但是大都情况下也只限于演一出关公戏,说是由于多演关公戏简略招灾惹祸,却也未必没有关公戏大多枯燥乏味的原因在。当然,关公戏的无趣,并不阻止关公戏仍然在戏剧舞台上持续存在。或许也可以说,正由于关公戏的仪式与信奉的价值逐渐变得超出了其戏剧的与艺术的价值,它与其他剧目之间就不再是竞赛联络,反正戏班到一个当地总是要演关公戏的,演哪出戏都没有差异;反正演关公戏也不只仅是为了看戏,仪式才是实在的目的。至于晚近关公戏从头在舞台上大行其道,是京剧名家三麻子王鸿寿以及几代艺人在关公戏上用了许多心思的作用,三麻子把关公戏演活了演火了,扮相表情台步都匠心独运,才使得关公戏从头康复其元剧时代的艺术魅力。    
 
   关公戏的沉浮是从艺术到仪式再到艺术的曲折进程,但是最重要的仍是其仪式功用。其间有一点是必定的,关公戏逐渐获得在戏剧中安靖的方位之于民间以关老爷为中心的信奉体系的建构,两者间联络十分亲近和凌乱,互为因果,却无从分辩具体的因果途径。只能说我们在关公戏里,特别在清代往后的关公戏里,看到的是与干流意识形态有异的价值观念,它代表的是以关老爷为中心意象的“小传统”。当然还需求特别指出,元代关公戏的流失并不意味着信奉的关老爷在民间语境里排挤了艺术的关公。不论是关公戏仍是关老爷信奉,关老爷的传统虽是民间社会的重要价值之体现,它十分谦恭地寻求与干流意识形态之间的互补而且采用主动让步的守势却十分重要,恰如民间社会之与那个常常恶意地对待一般民众的官府之间的联络相同,一位是文圣人,一位是武圣人,孔夫子常常摆出一副不屑与关老爷为伍的姿态,夜读《春秋》的关老爷却是对孔夫子有满足的敬意。所以,当艺术的关公戏回归舞台,信奉的关老爷,好像也没体现出多少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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